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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少朴中丞留饮
主人好士真天性,邂逅冲筵便尽欢(1)。身外惟留诗卷在,岁寒转觉酒杯宽(2)。谋人家国肠空热,老我田园兴已阑(3)。惭愧梅庵厉高节,深衣相对岸黄冠(4)。
【笺注】
《郑孝胥日记》民国二年(1913)十一月廿一日(12月18日)记载,此日郑孝胥与陈衍同访陈曾寿“于周少朴寓中”,碰到了许多友人,其中有李梅庵在内,“周留夜饮”。次日,陈曾寿抄来周少朴七律一首,廿五日(12月22日)郑孝胥答写此诗。这并不是二人首次的诗歌来往。之前的八月,陈仁先即称周少朴诗,郑孝胥阅其《沈观斋诗》,认为“笔势颇劲尔,正自不易得也。”之后,周少朴寄七律一首,郑孝胥亦七律答之(未载集中)。
周少朴,即周树模(1860-1925),字少朴,号沈观,晚自号泊园老人,湖北天门人。光绪十五年(1889)进士,授编修,官江苏学政、黑龙江巡抚等。辛亥起义后,由黑龙江引疾去天津,次年寄居上海法租界。民国后,1914年受袁世凯、徐世昌延聘,任平正院院长。1915年袁世凯蓄谋称帝,加封周为中卿,周拒不受。同年,辞平政院长职,去上海。有《沈观斋诗》行世。
此诗既赞周树模的好客好诗,又惭愧自己谋国之心渐淡,不如李梅庵的高节。
(1)“主人”二句:主人爱惜贤士,真是天性,我不期相遇,未约赶上宴席,尽情欢笑!
“好士”,爱惜贤士。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备传》:“圣姿硕茂,神武在躬,仁覆积德,爱人好士,是以四方归心焉。”
“冲宴”,犹“撞席”,未受邀请而赴宴。元王子一《误入桃源》第三折:“你把柴门紧紧的闭上,倘有撞席的人,休放他进来。”
首联描写自己不期而遇欢宴,突出周树模的好士品格。
(2)“身外”二句:身外之物,只留下试卷常在,岁寒时节,反而觉得殆可饮酒较多。
“岁寒”,一年的严寒时节。《论语·子罕》: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。”
“酒杯宽”,待客饮酒较多。语出唐杜甫《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》:“晚节渐于诗律细,谁家数去酒杯宽。”
颔联描写周树模爱写诗,岁寒时节,反而招客饮酒较多。“岁寒”,当有年终、艰难时节两义在。
(3)“谋人”二句:为他人的家国出谋划策,徒然地热心肠!老在了田园中的我,兴致已经阑珊了。
“谋人”,为人谋划。《书·盘庚下》:“朕不肩好货,敢恭先生,鞠人谋人之保居,叙钦。”孔传:“人之穷困,能谋安其居者,则我式序而敬之。”
颈联写自己老卧田园,谋国之心渐淡。
(4)“惭愧”二句:惭愧啊,梅庵还磨砺着高尚的节操,相对他长长的衣衫,高高的道冠!
“梅庵”,即李瑞清(1867-1920),字仲麟,号梅庵,民国后号清道人,江西临川人。光绪二十年(1894)进士,曾任江宁提学使、两江优级师范学堂监督。辛亥事变,临危暂代江苏布政使。民国后居沪,改道士装,贫甚,鬻书自给。工书善画。今有《清道人遗集》行世。
“高节”,高尚的节操。《史记·鲁仲连邹阳列传》:“鲁仲连者,齐人也。好奇伟俶傥之画策,而不肯仕宦任职,好持高节。”
“深衣”,长衣。古代上衣、下裳相连缀的一种服装。《礼记·深衣》:“古者深衣,盖有制度,以应规矩,绳权衡。” 郑玄 注:“名曰深衣者,谓连衣裳而纯之以采也。”
“黄冠”,道士之冠。郑孝胥自注:“革命后李梅庵着道士服。”“岸黄冠”,高高的道士冠。
尾联则惭愧不如李梅庵的高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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